【薦文】位于美國加州的可汗實驗室學校（Khan Lab School，簡稱KLS）是可汗學院于2014年開辦的實體學院。創(chuàng)始人薩爾曼·可汗就曾表示：“成立這個學校的更深層意義是進行一場變革?！币黄饋砜淳烤筀LS的這些做法帶來了怎樣的變革？在這樣一所充滿創(chuàng)新的學校讀書又是怎樣的一種體驗？

“歐羅巴星球的問題是那里非常寒冷，加上有一些致命的輻射。所以我們給宇航服加上了一層毛皮里讓宇航員更溫暖，用特殊的防輻射絲減少輻射。”一組隊員介紹說。

“土衛(wèi)六上存在的問題是有限的陽光，”另一組隊員說道：“如果有一點陽光照射在這里，我們就可以讓它反射前方的光線，我們用太陽能電池板，頭盔上還有一些燈，這樣就可以看到路了?！?/p>

第三組則認為，土衛(wèi)六的主要問題在于它的氣體“極具爆炸性”?！八砸鉀Q這個問題我們就要把空調朝后面，這樣就不會過熱…這是一個防火布所以不會燒起來。”

聽到這些討論，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到了NASA的研究中心？或是某個實驗室里的一群科學家在研究高大上的科研問題？其實，這只是可汗實驗學校（Khan Lab School）的學生們日常的學習內容之一。

可汗實驗室學校（Khan Lab School，簡稱KLS）于2014年成立，是大名鼎鼎的可汗學院開辦的實體學院，位于美國加州。在成立之初，招收的第一批孩子大多是可汗學院的員工的孩子，包括可汗自己的兒子。而現(xiàn)在，KLS已經有100名左右的學生，明年的已招生人數也達到了140人。

正如可汗實驗室學校的名稱一樣，KLS從創(chuàng)立之初就像在做實驗。創(chuàng)始人薩爾曼·可汗就曾表示，可汗實驗室學校的一切都處在實驗室階段，但成立這個學校的更深層意義是進行一場變革。作為一所學校，上課時沒有老師講課，在校時間一半以上都讓學生自由安排，各種年齡的孩子“混”在一起完成任務。最驚人的一點是，學生們竟然從來沒有任何作業(yè)和考試。

那么，究竟KLS的這些做法帶來了怎樣的變革？在這樣一所充滿創(chuàng)新的學校讀書又是怎樣的一種體驗？外灘君帶著這些疑問收集了KLS的校長Dominic Liechti。Dominic畢業(yè)于瑞士的教育學院，隨后在蘇黎世教師教育大學攻讀了教育管理碩士學位，在教育界擁有15年以上的豐富經驗。

自己當“老師”的個性化學習

進入KLS的官網首頁，就能看到大大的兩行“Everyone’s a teacher. Everyone’s a student.”(每個人都是老師，每個人都是學生)。相比于傳統(tǒng)學校由老師統(tǒng)一布置學習任務，KLS的學生人人都要當自己的“老師”?！拔覀兊膬热菔峭耆珎€性化的，視學生的情況而定?！痹贙LS，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步調來選擇課程內容，以語言課為例，學生可以自由選擇英語、西班牙語、德語、中文等各門語言。

在KLS，傳統(tǒng)學科的學習大多靠每個學生手上一個平板電腦，按照每個人的進度，自己學習。上課時，他們各自通過自己的chromebook在同一個空間里根據自己選擇的內容進行學習，而和老師的交流形式為“pop-up”——彈出式，意為當有問題時，老師就會“彈出”來幫助解答疑問。

另一方面，老師也不會制定固定的學習計劃和目標?！皩W生每周一次跟自己的導師討論，導師會給出建議，老師只是問他們一些問題，比如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最終還是學生自己設定目標。”其實，個性化指的是學生能管理自己學習，根據自己的步調來學習?！坝袝r，老師也會給學生布置一些任務，但根據個性化的教學，老師會給不同程度的學生不同的任務?！?/p>

顯然，老師的角色不再是單純的“傳道受業(yè)解惑”，而是更多傾向于“顧問”?！拔覀儧]有很多講課部分，老師更像是評估者，顧問或者是教練。對我來說，我們的老師除了專業(yè)知識豐富之外最關鍵的是以學生為重，知道要問學生哪些問題?！?/p>

KLS的分班不按照年齡或者學術能力，而是按照獨立能力，稱之為“independence level”（獨立年級）。KLS相信，這種混齡的設置能促進同學間協(xié)作和有效的關系而非競爭?！澳觊L的學生通過定期的互動學會了怎么去教年幼一些的學生，而他們雙方都能給予和接受反饋?！?/p>

KLS的一天：

可見，在這所學校，一半以上的時間都由學生自主安排。這就需要很強的自我管理和自學能力。當問到這種形式是否適用于低年齡的孩子時，Dominic認為這不是學習的條件而是學習的目的所在：“我兒子現(xiàn)在在獨立2級，當他5歲剛開始在KLS上學的時候，他對自己在做的事情感到很迷惑，他有一個清單來記錄自己要做的事情，有時他會困住，但這就是學習的過程。我覺得這個過程開始的越早越好。我們應該在孩子小的時候就開始讓他們學習獨立，學習怎么自學，這不會帶給他們任何傷害。這是一件好事，各種不同的訓練很早就開始了，他們對此就會特別注意，這在別的學校是不會發(fā)生的。但這不僅僅是訓練，這也是要引起他們自己的思考?！?/p>

與熱門問題緊密連接的項目式學習

KLS相信，當學生的經歷與他們的生活和全球事務有關時，他們會學得最好。因此，KLS采取的是當下全球范圍內最熱的教育概念——項目式學習（Project-based Learning,簡稱PBL）。項目式學習（PBL）是一種動態(tài)的課堂教學方法，學生在其中探索現(xiàn)實生活、增強環(huán)境和虛擬環(huán)境，以獲得對手頭材料的更深入的了解。比如文章開頭出現(xiàn)的場景，就是學生們在進行一項“怎樣在其他星球上生存”的PBL學習。

在這個項目中，學生要挑選一個天體，對它地球化以使其可用作持續(xù)的人類生活。為了使他們的學習環(huán)境化，每一組根據自己選擇的天體設計了一款將有助于人類居住的宇航服。課程顧問Sophie Hussenet認為：“我們需要讓學生知道未來的關鍵性問題，以及它看上去是怎樣的?！?/p>

在這個項目的學習過程中，獨立2級的學生開始認識到溫度和大氣成分是怎樣影響其他星球上生命的發(fā)展。他們了解了人類生存所必需的條件，并進行了實驗，學習了氧、熱量、食物和水的性質。學生們將他們所學到的關于動植物的基本需求的知識和他們通過其他教材所學到的關于行星的內容聯(lián)系到了一起，并參加了美國宇航局艾姆斯研究中心的實地考察，了解了開普勒任務和其他NASA項目。

在KLS，學生學習項目的時間大概要占到一半，所有的項目都是跨學科的。一位孩子曾在KLS就讀過中學的華裔媽媽，高度肯定KLS動手創(chuàng)造的培育方式。去年KLS全校的30名中學生，分組設計小小奧林匹克運動會的項目，學生們根據自己的生活背景和對國家的認識創(chuàng)造出了自己的”國家”，包括國旗、國歌等，孩子們進行研究，動手設計，對成人進行說明，到最后辯論每一組的設計優(yōu)缺點。

家長表示:“這樣的活動對孩子來說非常有趣，而且很有創(chuàng)意，增加了團隊之間的合作能力。作為低齡孩子的啟蒙教育是非常棒的”

沒有分數和等級的評估方式

KLS和傳統(tǒng)學校相比還有一個顯著區(qū)別——沒有考試，也沒有作業(yè)，而是通過診斷、形成性和總結性評估、目標跟蹤、與教師頻繁的一對一的會議、以及在線工具的數據審查來獲知和評定學生的學習情況。家長則會在定期的家長-教師-學生會議上通過定性和定量的評估數據與老師交流孩子的近況。

為了支持學生的發(fā)展，讓學生們學習如何設定更有意義的目標，并對自己的學習和個人發(fā)展負責，KLS設立了目標跟蹤的方式。每周學生都有一對一顧問指導時間，學會有意義地思考一些問題，比如：我有沒有達到這個目標呢？為什么或者為什么不呢？我現(xiàn)在已經達到了什么層次？我有哪些方面是成功的？我接下來的挑戰(zhàn)是什么？下星期我會改變一些嗎？

“我們相信，為學生建立一個平臺來培養(yǎng)他們采取行動的能力，在安全的學習環(huán)境中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樣當他們在不熟悉的環(huán)境中時就能把這些都運用起來?！?/p>

此外，每個學生都會有一個專屬文件夾(portfolio)，用來顯示在學術和非學術領域掌握的內容，從核心技能到科學、藝術等等；所有完成的項目也會連接到畢業(yè)檔案中，包括性格優(yōu)勢、認知技能、創(chuàng)造性、目的性、獨立性、深入學習的概念等?！拔覀円龅氖强匆豢磳W生能有多獨立，在文件夾里我們有不同的項目，我們要看的是項目里面有什么，每個人負責了多少，包含了多少批判性思維，我們對此有一個標準，里面會有很多表格和圖表來呈現(xiàn)，非常清楚?！?/p>

但反過來說，沒有作業(yè)這一點恐怕也是很多家長的疑惑和擔憂之一。對此，Dominic解釋說：“由于這種自我調節(jié)的學習方法，學生的速度很快，當他們離開學校的時候，他們完成了目標，但有的時候也會要把任務帶回家去做。我們需要學生專注在課堂上，通過勤奮的學習來完成他們的目標，我認為這很重要。想想傳統(tǒng)的教育模式，你從一節(jié)課到另一節(jié)課，最后還要做家庭作業(yè)。在我們這里不是這樣的，你完成自己的目標之后都可以做你自己的事情，所以在一天的最后你幾乎是沒有作業(yè)的。”

在家長們了解了學校的運作模式和評估方式之后，顯然也增加了對KLS這種“獨創(chuàng)性”的信心。“對家長來說一開始這是一個新的東西，但是漸漸地看到自己孩子身上的改變，他們開始接受了。對于家長來說，他們很關注學生的獨立性，他們看到孩子在家里怎么自學，怎么互相幫助，怎么一步步提高，還有更豐富的社交生活，他們在一個年齡混合的班級里面怎么互相學習。不過我覺得最大的反饋還是獨立性的提升。”

廣受歡迎的非傳統(tǒng)學校并非適合每一個孩子

KLS和傳統(tǒng)學校各方面對比：

薩爾曼?可汗曾經說過說，“既然我們無法準確預測現(xiàn)在的學生們在10年或者20年后需要什么樣的知識，那么比起現(xiàn)在教給他們的知識內容，教會他們自學的方法、培養(yǎng)他們的自學能力無疑更重要。”顯然，KLS就是他為了踐行自己教育理念而邁出的一大步。目前，KLS在國際上的人氣和受到的關注度不斷攀升，越來越多的教育者來到KLS參觀學習這種新的教育模式，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了聯(lián)合國教育部長。曾經有一度，學?；鸨叫ｉLDominic每天都要接待訪問學校的各種來賓。

“已經有上百個教育工作者來我們學校參觀過了，這個數字一直在增加，目前為止，我們收到的評價都是正面評價。他們認為我們學校的學生很獨立，對自己的學習負責，這是未來的工作所需要的，而他們在年紀尚小的時候就開始練習了。他們還特別指出我們給了學生空間去自己創(chuàng)造，學生能對自己的學習過程做主?！盌ominic還透露說，在下一個學年的招生中，表示感興趣的就有600多人，而真正申請的也達到了300人之多。

不過，KLS這種顛覆傳統(tǒng)的個性化學習，需要的是極強的自律能力和自我管理，這并不是所有學生都能輕易做到的。而PBL的學習方式，也并不符合許多傳統(tǒng)家庭的教育理念，尤其是向來注重學業(yè)的亞裔家庭。

上文中提到的那位華裔媽媽就對此有一些看法：“我覺得這種快樂學習的方法很適合比較低齡的孩子，大概小學階段最合適。因為這樣很能培養(yǎng)小孩子的創(chuàng)造力和合作能力，有很多活動也很有啟發(fā)性，比如他們之前的一個國際旅行，竟然是去參訪古巴兩個禮拜，這不僅開了眼界，也很鍛煉小朋友?！?/p>

的確，在歐美國家，小學主要是激發(fā)孩子對學習的興趣，尋找自己的特長，建立自信從而為中學的全面發(fā)展打基礎，因此相較于中學的學術為主，小學的課題都是如何讓孩子盡情游戲，并在玩中建立秩序。顯然，KLS的教學非常適合這種小學階段的教育體系。

到了中學和高中，由于缺乏統(tǒng)一的學習管道和評分標準，不考試，沒作業(yè)，所以引起部分重視學業(yè)成績的家長，擔心高中和大學的銜接問題。有家長表示：“KLS的學習方式很創(chuàng)新，這很好，但是他們在傳統(tǒng)學習科目上，缺乏一個完整的系統(tǒng)，沒有考試和作業(yè)，這樣就很難和競爭激烈的高中、大學銜接。有一些網校比如斯坦福在線高中（OHS），他們雖然也倡導自主學習，但是有一個明確的起點和終點，這樣才和其他的學校有比較性。

不論各方評價如何，以KLS和OHS為首的這類個性化教育和在線教育模式的出現(xiàn)，都或多或少地預示著，一個教育的新時代正在來臨。10年或20年后的世界長什么樣子？怎樣的職業(yè)最有前途？恐怕在我們生活的當下，沒有人能夠準確預測。正如可汗所說，“我們能否找到一個把在線工具和真實世界結合起來的東西，這還有待時間來解答?！?/p>

（本文轉自外灘教育，作者孫康寧，原標題：這所學校沒有作業(yè)、考試，為什么爸媽們要想方設法送孩子去這里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