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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末堆 靜熙 12月29日

近年來，“在線教育”一直是個熱詞，音樂教學中的在線陪練成了素質教育在線教學模式的探路者。

不過目前看來，探索的道路并不平坦，由于音樂教學所強調的現場感和老師們各自獨特的教學方法論，使得在線陪練已經受到質疑。

從陪練師資的水平、在線陪練效果以及陪練與教學存在的沖突等方面，均出現了反對的聲音，目前仍沒有一種方式能讓兩者互利共存，為這場爭議降溫。

以消費需求為導向，在線陪練存在市場價值

根據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的數據顯示，目前中國學習鋼琴的兒童早已超過3000萬，且每年以10%的速度增加，2017年，在線鋼琴陪練市場超200億，從事在線陪練的機構開始涌現，成為投資人青睞的素質教育細分領域：

• 為琴童提供在線鋼琴陪練系統(tǒng)的教育智能硬件公司音樂筆記，2017年獲得云啟資本、藍象資本的數千萬元A輪融資。

• 提供在線鋼琴教學、陪練服務的音樂教育機構美悅鋼琴，2017年獲得真格基金1200萬Pre-A輪融資。

• 擁有熊貓鋼琴陪練平臺的The ONE智能音樂教育，2017年獲得數千萬美元C輪融資。

投資人張磊成告訴芥末堆，“在線陪練由音樂學習的特性（需要陪練）而切分出來的單獨市場。雖然不能說100%的學習者都需要陪練，但目前VIP陪練、柚子練琴、音樂筆記等機構做的也不錯，也等于驗證了它是初學者的剛需，并且高頻、便捷?！?/p>

張磊成表示，投資機構未來還會主要觀察在線陪練軟件用戶的參培率以及接受程度，在線陪練市場的天花板仍然取決于其未來能否成為音樂學習的標配，而不僅僅是學習者的初期入門陪伴與考前指點集訓。

資本的關注，加上這類產品對于傳統(tǒng)藝術教育形式的突破，一時間，在線陪練話題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其中被應用最為廣泛、討論也最廣泛的是鋼琴領域。 

陪練老師專業(yè)度存在爭議，薪水少成主因

但是，業(yè)內人士對于在線陪練的反饋卻并不是一片好評。學生使用在線陪練軟件時，往往將教學過程和練習過程分離，由不同的老師進行，這導致業(yè)內人士對老師專業(yè)度、軟件效果表示質疑。

多數鋼琴老師會認為陪練老師的專業(yè)水平通常不如教學老師高，入職門檻低，周明珠是北京師范大學音樂系鋼琴專業(yè)畢業(yè)的學生，屬于正規(guī)的鋼琴教學科班出身，目前在一家琴行為學生做線下一對一輔導，他用自己所任職的琴行中做線下陪練的老師舉例，“他們的專業(yè)度就不是很高，大多是曾經學習過鋼琴的人，不是專業(yè)院校出身，畢竟做陪練不用教學生新知識，只要能聽懂對錯，懂些基本樂理知識就可以了?！?/p>

專業(yè)度高的老師少主要因為薪水少，周明珠提到，“目前這些在線陪練APP給老師的分成太低，專業(yè)度高的優(yōu)質教師是不愿意對著手機給孩子做陪練的，老師時間寶貴，利潤太少?！?/p>

畢業(yè)于音教系鋼琴專業(yè)的鋼琴教師Aurora也告訴芥末堆，相比于科班出身的老師，在校的、學習鋼琴的大學生更喜歡兼職做在線陪練，“我上學時大學的很多同學做兼職往往選擇更方便、節(jié)省時間的工作，用手機做在線陪練很符合他們的需求，而且他們的水平還不足以做琴行的教學老師，對收入的要求也不高。做陪練也只要基本樂理知識過關，并不要求彈奏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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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前兩位從業(yè)者對于陪練老師水平的看法不同，具有多年從業(yè)經驗的非科班出身鋼琴教師李達不認為陪練老師水平一定不高，“陪練老師的水平有可能比教學老師好，根據我的觀察，愿意老老實實做陪練起步的老師以正規(guī)音樂院校學鋼琴的大學生為主，現在很多琴行中直接上崗的老師反而水平不高，陪練比一些教師水平高的情況雖少，但確實存在。不過線上進行陪練，還是噱頭成分居多，質量無法保證?！?/p>

在線陪練質量、效果有爭議，老師認為會影響正常教學 

按照李達的說法，將陪練移至線上進行，除了老師的水準問題，本身的陪練質量也令人擔憂。

“我覺得線上陪練浪費了陪練老師和學生的時間?！盇urora談到，老師在線上陪練的過程中對學生的糾錯僅僅靠語言的形容、督促，學生聽不懂或者手勢不到位時要反復強調，比較浪費時間，不如線下手把手教。

 周明珠與Aurora 的觀點基本一致，“在線鋼琴陪練不靠譜，鋼琴練習過程中需要老師及時手把手地糾正學生錯誤，進行示范，線上陪練不同于K12教學，不僅僅需要學生、老師聽和看，而且網絡的延遲性和音質對學生練習也有很大影響。”

“不僅是質量容易出現問題，鋼琴陪練還會影響教學?！敝苊髦檎J為在線陪練軟件已經為他的教學帶來了煩惱，“學生使用別的老師做陪練，這已經嚴重干擾了我上課的節(jié)奏?！变撉俳虒W的主觀性較強，由于陪練老師和鋼琴老師的專業(yè)度、教學理念、方法、側重點都不同，專業(yè)度不同，學生被陪練后很容易出現新的問題。“這些問題可能是手勢，動作等方方面面的，比如折指。我需要在我的課堂上再花大量的時間去糾正。一個老師一套路子（鋼琴教學方法），我很討厭別的老師插手教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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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達還選擇目前市面上的一種鋼琴智能陪練系統(tǒng)專門進行了體驗，他的感受是：“手感和音色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以目前技術的糾錯能力來說，還只有相對時值錯誤。例如，一首三拍的曲目，某小節(jié)的左手第一拍有音符，第二、三拍是空拍，但演奏者由于過分關注右手旋律，左手一直按琴鍵沒有按照琴譜休止，系統(tǒng)僅能識別出其左手的按鍵電路是一直接通的，這還需在嚴格設定節(jié)拍器速度的情況下，因為系統(tǒng)無法識別‘rubato’（隨意將音符長度增減的、彈性速度）。”

除了陪練產品體驗不夠好，還有一點原因也使李達不贊成使用陪練產品，“這很容易養(yǎng)成依賴。很多小朋友在識譜能力不夠強的情況下容易變成有陪練才愿意練琴，沒有陪練練琴效率極低，很不利于孩子發(fā)展。尤其在后期學習階段，動輒五六頁的曲目幾乎都要求學生有較強的自學能力。”

不同于教學老師們的抵觸態(tài)度，部分家長選擇嘗試了在線陪練。芥末堆登錄了一款用戶數較多的鋼琴陪練APP，點擊進入約課界面，可以看到界面中陳列來自各個院校、不同教齡的陪練教師，軟件還為每位教師增加了類似“音協(xié)考級”、“因材施教”、“耐心細致”等關于教師教學特點的標簽，用戶也能查看其他用戶對于教師的評價。其中可以看到大部分為“四星”、“五星”的好評，同時帶有類似“老師很有耐心”、“糾錯很及時”、“孩子喜歡這個老師”的家長評價。

馬媽媽便是一位較認可在線陪練的家長，“在線陪練挺好的，教學老師也可以減少課前回顧的時間教孩子更多新知識，這樣我交的鋼琴學費的性價比又提高了，但前提是在線陪練的客單價不太貴，需要的設備不復雜?！?/p>

對于陪練的效果，芥末堆收集到的幾位家長均表示，陪練老師總歸比沒有學習經驗的家長陪孩子練習效果好，何況家長也沒有大量的時間。在線鋼琴教學、陪練機構的創(chuàng)始人楊麗麗稱其在選擇陪練老師時，會重點關注老師的聽辨能力及與孩子的溝通能力，所以她認為在線陪練是能夠達到琴童練琴的正確性、趣味性這兩種效果的。

陪練能否規(guī)避與教學的沖突，是緩解焦慮的關鍵 

面對家長、老師褒貶不一的聲音，在線鋼琴陪練軟件公司的高管雷成，向芥末堆表達了自己關于線下鋼琴老師不支持線上陪練的看法：“陪練不應該涉及教學?！迸憔氉畛醯漠a生，是由于鋼琴學習本身需要伴隨大量的練習。所以，傳統(tǒng)鋼琴教師在鋼琴教學過程中將教學、練習兩部分區(qū)分開，鋼琴和陪練均屬于從業(yè)者收益的組成部分。對于傳統(tǒng)的鋼琴老師而言，教學方法由于鋼琴教育本身的屬性問題，不同的師承使他們各自擁有獨特的方法論。

雷成認為，“教學與陪練如果是不同教師授課，則會相互影響，導致學生無法判斷，打亂上課節(jié)奏，降低了教學質量，更可能影響家長對某一位教師的認可，選擇其他琴行或教育機構。在傳統(tǒng)琴行，教學和陪練幾乎是不分開的，授課的老師也擔任了陪練的角色，而在線陪練可能會分走他們部分的生源，對收益造成影響，所以，他們不贊同學生使用在線陪練。為了避免教學和收益上的沖突，我們也在使陪練盡量不涉及教學?！睂τ谂憔毨蠋熍c教學老師在教學規(guī)劃、授課方式方面可能產生的沖突，楊麗麗也提到，“我們需要輸出很嚴格的教學標準，才能規(guī)避這個問題?！?/p>

線下音樂培訓機構的高管顧亮卻不認為二者的沖突可以完全規(guī)避，“教學與陪練的沖突怎么可能完全規(guī)避掉？陪練既然是糾錯的過程，那就多多少少會涉及教學?！彼J為，鋼琴在線陪練的優(yōu)勢是更便捷，對于陪練老師，用戶會有更多的選擇，但是音樂教學強調現場性，聲音在線上的交互具有延遲性。陪練老師是基于教學老師的教學內容幫助學生進行練習，我看到一些在線陪練平臺中也有水平較高的專業(yè)老師，對于這樣的老師，要求他們陪練時完全規(guī)避教學更是不大可能的?！?/p>

對于緩解沖突的方法，張磊成認為，目前鋼琴教學與在線陪練“激烈碰撞”的現狀說明其正處于向互聯(lián)網轉型的陣痛期，就像滴滴打車等軟件的最初問世，對傳統(tǒng)的出租車行業(yè)也帶來了不小的沖擊，出租車行業(yè)對其非常抵觸，但現在看來，二者是互利共存的狀態(tài)。以此類比，如果有機構能夠找到使鋼琴教學與在線陪練二者互利互惠的方式，也許能夠為這場爭議降溫。

有業(yè)內人士向芥末堆分析，陪練既然是已有的剛需，在互聯(lián)網、人工智能時代必然向更高效的方式轉型，陪練作為一種小眾產品、高端消費，在線的方式對于家長、企業(yè)來講無疑是更經濟的選擇，至于它會走多遠，其用戶的生命周期才應該是“勝算”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