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源：頂思（idingsi），作者：Luna

隨著疫情在美國發(fā)展，經(jīng)濟下行對大學的影響漸漸顯現(xiàn)——大學的錢不夠用了，開始捉襟見肘。哈佛大學、斯坦福大學、南加州大學的校長、教務長都紛紛降薪，希望減輕學校的經(jīng)濟負擔，度過危機。

但是，大學作為“吞金巨獸”，僅僅是降薪，或許還不夠。那么，還有什么辦法，能讓大學存下足夠的錢，來迎接9月的開學呢？

亞利桑那大學的教職工們最近有些郁悶。

讓他們郁悶的，不僅是學校因為新冠疫情轉(zhuǎn)而進行線上教學，還有接下來學校將進行強制休假和減薪。簡單來說，就是工作少了，工資也少了。

從今年5月11日到明年6月30日，年薪不超過15萬美元的教職員工在每個工資結(jié)算期都必須減少工作時間。如果你年收入有44,499美元，那么你每個周期要減少13天工作日，相當于削減5％的工資。

對于薪水較高的員工來說，削減的比例還會翻倍，甚至翻三倍。年收入高于15萬美元的員工收入將減少17%，年收入高于20萬美元的，降幅將達到20%。

這樣的減薪并不是個案。

4月13日，哈佛發(fā)布消息，（1）立刻凍結(jié)非豁免員工的薪水，并且暫停招聘工作；（2）可自由支配開支也將取消或者推遲；（3）考慮推遲投資項目。

此外，哈佛校長（Larry Bacow）、教務長（Alan M. Garber）和執(zhí)行副校長（Katie Lapp）都自愿降薪25%，其他學校高層也都自愿降薪或者捐款，來應對學校面臨的財務危機。

看起來，由疫情引起的經(jīng)濟影響已經(jīng)開始在各個行業(yè)顯露。特別是非常依賴資金運轉(zhuǎn)的美國高校，不僅資金來源減少，有些大校還公布要退給學生住宿費、學雜費等，給資金不寬裕的其他學校也施加了壓力——他們可沒這么多錢可退給學生。

因此，努力節(jié)流，減少支出是必然的趨勢。

情況還在惡化，大學快被掏空家底

不得不說，美國大學真的很努力了。

除了開頭提到的哈佛和亞利桑那大學，還有不少大學都在進行減薪，停止招聘。而且，這個名單還在變長。

• 斯坦福大學：校長和教務長減薪20%。

• 南加州大學：校長減薪20%，教務長、副校長和院長減薪10%。

• 密歇根大學：校長減薪10%，其他高層減薪5%。
  

對于新員工或者年輕員工來說，此次的降薪或許有些突然。

但如果是在大學工作了10年以上的老員工，也許會意識到，這和十多年前的經(jīng)濟危機非常相似——這次疫情帶來的經(jīng)濟影響，也許會讓大學再次經(jīng)歷十多年前的困境。

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UNC）南-弗拉格勒商學院副教授——保羅·弗里嘉（Paul N. Friga）先前在The Chronicle網(wǎng)站上發(fā)布文章The Great Recession Was Bad for Higher Education. Coronavirus Could Be Worse.，回顧了上一次經(jīng)濟危機給美國大學帶來了何等經(jīng)濟影響。

文中提到，每一次經(jīng)濟下行，都會給大學帶來多方面的影響，但最為顯著的主要是三個資金來源——州政府撥款（state government appropriations）、慈善援助（philanthropy）和捐贈（endowment returns）。

這三個資金來源分別受到稅收收入、市場價值和稅收政策，以及市場震蕩的影響。

我們來看看2008年經(jīng)濟危機后，大學的資金收入減少了多少：

• 政府撥款：從2007-8年度的822億美元降到2008-9年度的785億美元，降幅達到4.5%；

• 慈善援助：2008年的總體降幅達到11.7%，其中教育類的降幅百分比也達到了兩位數(shù)；

• 捐贈：400多所大學的反饋表明，平均降幅達到23%。
  

可以預見，這次的危機肯定會讓美國大學的這三個來源的資金大大減少。

但這還沒完。近日，3月27日，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簽署了2.2萬億美元經(jīng)濟刺激法案，即《新冠病毒援助、救濟與經(jīng)濟安全法案》（簡稱“CARES 法案”）?？雌饋硎墙o了大學資助，其實不過是希望的泡沫。

在這2.2萬億美元中，用于高等教育的補助只有約140億，其中60億美元是以緊急現(xiàn)金補助的形式給予陷入財務危機的學生的。

這么一算，大學能拿到的也就80億美元左右。而美國大學的運營成本連年增加，2015-16年度的支出就已經(jīng)有5595億。這點補助金可能連灑水都算不上。

有些人還將關(guān)注點轉(zhuǎn)向了“CARES 法案”中涉及的小型企業(yè)貸款。但是對大學來說，要通過這個途徑申請貸款也希望渺茫。

這條規(guī)定涉及小型企業(yè)、某些非營利組織以及符合資格的自雇人員等，條件是雇員人數(shù)少于或等于500人。

但是許多大學會雇傭?qū)W生進行一些工作，這部分學生變相增加了大學的雇員人數(shù)，使得學校反而不能從這條規(guī)定中獲利。

還能怎么自救：發(fā)展在線教育，節(jié)省人力成本

事到如今，大學如果還要繼續(xù)存續(xù)，那么必然要進行轉(zhuǎn)型，或者開拓新的運營方式。

開拓在線教育

在此次疫情中，高等教育中變化最大的一點就是在線教育。

在此之前，線上教育在高等教育階段的運用并不盡如人意，主要還是因為學生不接受。

比如，密涅瓦大學很早就嘗試使用在線教學，但是學生仍然更喜歡進行線下交流，這也從側(cè)面阻礙了在線教育的發(fā)展。

圖源：密涅瓦大學官網(wǎng)

但這次的疫情迫使教師們線上授課，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就連音樂、藝術(shù)這類以往讓人覺得不適合線上化的課程，也成功被在線化了。音樂老師甚至可以在直播時同步記錄下自己的指法和面部表情。

除了大學生，在線教育也給了大學擴大授課范圍的便利。如果可以為更多成人提供教育服務，在增加收入的同時，或許也履行了大學推動教育公平的職責。

但不可否認的是，線上教學不可能全然取代線下授課。在疫情過后，線上線下相結(jié)合的混合教育模式或許會成為主流。

減少行政和學術(shù)人力成本

前面提到，很多大學都在給員工減薪，降低人力方面的成本。其實，大學還可以更進一步，那就是優(yōu)化自己的人力結(jié)構(gòu)，減少行政、學術(shù)兩方面的人力。

要知道，大學都是用人大戶。一所大學的人力成本甚至可以占到運營成本的七成。而且，又因為重視服務，行政人員的薪資往往和教授、教師的收入不相上下。

加州大學行政人員和教師的平均年薪（2018年）圖源：對話中美高教

但是，行政方面是不是一定要用這么多人，大學也許要重新考慮一下了。很多行政事務完全可以采取外包、公私合營、企業(yè)合作等方法來省錢。

學術(shù)方面也一樣有省錢的空間。

保羅·弗里嘉也提到之前的“減員”成效：減少終身教職的員工，增加兼職教師、非終身教職的員工。

保羅·弗里嘉還認為，增加兼職教師以后，大學可以改變“教師同時負責研究和授課”的傳統(tǒng)模式。

只要合理地安排授課教師（比如采用兼職教師），就可以讓學生的基礎課不受影響，老師們也有更多時間進行科研。學校的人力成本還能降低。

這樣看來，確實是一種一舉多得的辦法。

共享資源

除了學校的自救，大學想要生存，還需要抱團取暖，相互幫助。

美國很多小型大學的處境是十分艱難的，因為這類學校極度依賴學費，一旦學費收入不足，就會立刻窮到“底褲都不?！?。

所以，很多家底不足的學?？梢钥紤]共享資源，來降低成本。

而且，這樣的合作應該也不限于本地學校。國際間的校際合作也在這次疫情中取得了許多成功。

比如上海紐約大學的學生，在國內(nèi)疫情爆發(fā)期間可以使用學校的全球網(wǎng)絡繼續(xù)學習。因為學校是美國紐約大學和中國華東師范大學合作舉辦的，和其他地區(qū)的校區(qū)之間有密切的合作。

未來：學費漲不起來，擴招可能性增加

對于有留學打算的學生來說，疫情后的留學前景可能會比以往更光明。一來，學費增長的空間已經(jīng)不大，二來，大學很有可能會進行擴招。

學費增長空間有限

在十多年前，提高學費還是大學增加收入的有利方法。

自上次的經(jīng)濟危機以來，美國大多數(shù)大學已經(jīng)漲了一輪學費，平均每年上漲4%。其中，公立大學從2009年到2019年，學費增長超過37%。

以UNC為例，在上次經(jīng)濟危機之前，學費每年的漲幅在1%左右，而經(jīng)濟危機以后的三年，學費每年以9.5%的增長率上漲。

就算是學費低得出名的北卡羅來納大學，從2010年到2014年，學費和學雜費也增加了11%。

但是在現(xiàn)在，漲學費這種方式已經(jīng)不太可行了。最大的原因就是，家庭收入沒有學費漲得快。

2007-8年至2014-15年間，大學學費漲幅近30%，而同期人們的中期收入?yún)s下降了約6.5%。就像下圖所示，右邊折線之間的巨大差距正是現(xiàn)實中收入與學費之間的巨大鴻溝。

更直觀的例子，就是美國學生為了讀大學貸款，結(jié)果畢業(yè)后要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來還貸。

根據(jù)美聯(lián)儲理事會的數(shù)據(jù)，截至2019年3月，美國學生貸款借款人總計欠債1.6萬億美元。NerdWallet在2018年的調(diào)查顯示，美國家庭平均欠下的教育債務為47,671美元。很多畢業(yè)生都沒有錢買一套自己的房子，甚至很難組建家庭。

可見，現(xiàn)在美國大學就算想漲學費，空間也不大了。

國際生會更吃香

在此次疫情之前，國際生就是美國許多大學的學費來源，因為國際生要比本地學生支付更多的學費和學雜費。美國的公立大學對州外學生收取的學雜費可以達到州內(nèi)學生的2.5倍，有的學校甚至到了3倍以上。

拿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UIUC）來說，2018/19學年，州內(nèi)學生平均學雜費是 17,293 美元，州外學生（包括國際生）學雜費為 34,719 美元，大約是州內(nèi)學生的兩倍。

但從能多收學費這一點來說，國際生就容易受到學校的偏愛。

此外，受到疫情沖擊，很多專家認為接下來的招生情況不容樂觀，尤其是美國本土學生的數(shù)量可能減少。學生如果不想負擔高學費，那么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不上大學，或者上州內(nèi)的大學，少交學費。

4月9日，美國教育委員會致信眾議院議長南?！づ迓逦鳎∟ancy Pelosi），預言大學下學年招生人數(shù)將下降15%。

很多大學目前已經(jīng)行動起來，降低申請門檻，力求多錄取一些學生。

比如，像哈佛、斯坦福、麻省理工這樣的頂尖院校都加入了Test Optional政策，學生沒有標化考試成績，也能申請。頂思此前在《美國大學調(diào)整2021級申請要求，哈佛、斯坦福都來了》一文中就做過了一次梳理。

另外，很多學校也推遲了offer的確認日期，從原本的5月1日延期到6月1日，甚至更久。

以上信號都表明，美國大學正在努力招生。羊毛出在羊身上，在預期本土學生不足的情況下，學校很可能會把希望寄托在國際生身上。

疫情還要多久可以過去，我們尚不知道。但美國大學肯定又要經(jīng)歷一次財務危機，能不能在這段時間改善自己的運營模式，調(diào)整定位，是發(fā)展的關(guān)鍵。

危機是挑戰(zhàn)與機遇的結(jié)合體，就看大學如何挖掘自己的發(fā)展?jié)摿α恕?/p>

參考資料：

https://www.chronicle.com/article/Major-Cost-Cutting-Begins-in/248558?cid=wcontentlist_hp_latest

https://www.harvard.edu/president/news/2020/economic-impact-covid-19

https://www.nerdwallet.com/blog/average-credit-card-debt-household/

https://qz.com/1831064/us-student-loan-payments-are-suspended-for-6-months-with-many-exceptions/

https://www.kwm.com/zh/cn/knowledge/insights/the-governments-23trillionresponse-to-covid-19-20200401

https://www.nytimes.com/2020/04/15/us/coronavirus-colleges-universities-admissions.html?auth=link-dismiss-google1tap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local/education/virus-crisis-slams-college-admissions-some-schools-extend-deadlines-for-students-to-accept-offers/2020/03/20/bce58a92-6927-11ea-b313-df458622c2cc_story.html

https://www.detroitnews.com/story/news/education/2020/04/20/university-of-michigan-projects-400-million-to-1-billion-in-losses-from-covid-19/5165982002/

美國公立大學正在 “私有化”

https://mp.weixin.qq.com/s/1kwP_k0W8-b3EREW90qeTA

光明日報：私有化正在摧毀美國高等教育公平

https://mp.weixin.qq.com/s/LHEswRktgLDJoAkKIzG2pA

細讀加州大學（16）：“行政化”系列二——$Staff <=> $Facuty?

https://mp.weixin.qq.com/s/N6KuGGL-Hs7GF5xL2q136g

撥款140億美元也不夠，美國大學正面臨缺錢尷尬

https://mp.weixin.qq.com/s/XGzBqHiDcFchRo79c-H_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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