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日晚間,一則題為“建議因疫情歸國留學生可入職高職高?!钡男侣勓杆傧砹烁鞔笊缃痪W(wǎng)絡。提出該方案的倪閩景委員針對那些需要回國完成學業(yè)、有特殊困難的留學生,給出了不同情況下的解決方案。然而,輿論的走向卻始料不及。這背后也反映了留學生群體的不安與焦慮:國外各大高校紛紛變身“網(wǎng)校”,各類考試充滿種種不確定……此時,在歐美高校中流行的“間隔年”,或許可以成為渡過難關的另一種選擇。
“沒有人不委屈,但也沒有人敢停下來。”
最早國內(nèi)開始上網(wǎng)課的時候,外灘君就有此感慨。孩子崩潰、家長煎熬、老師懵圈,但,沒有人敢停下來;
后來,托福、SAT、GRE等各種考試取消的取消、待定的待定,“失學套餐”眼見送到了門口,大家又開始著急忙慌地找其他法子,什么都攔不住我們的申請之路;
國外疫情爆發(fā),別說簽證,安全都成了問題。
開學遙遙無期,高校們也紛紛轉戰(zhàn)線上,直到劍橋官宣:下個學年所有l(wèi)ecture都以直播方式進行,就算花三十萬人民幣上網(wǎng)課,也要硬著頭皮扛下去。
終于,近期 #建議因疫情歸國留學生可入職高職高專#的話題,引爆了這種委屈。
倪閩景老師的建議是分層的,讀高職高專是針對本科留學生的“權宜之計”,后續(xù)預設了諸多政策,以幫助未完成國外課程的留學生,更好地進入國內(nèi)普通高校就讀。
人類的悲歡是不相通,但疫情到了現(xiàn)在,這種對“停下來”的恐懼幾乎籠罩在所有人身上了。
眼見學年告吹,不如考慮一下間隔年?
間隔年(Gap Year),一般是指青少年暫停學業(yè),騰出一年的時間以戶外項目等實踐方式來體驗自己感興趣的工作、生活方式,之后繼續(xù)學業(yè)工作的活動方式。
根據(jù)知情消息,賓夕法尼亞大學、杜克大學等已經(jīng)通過學校郵件,對今年秋季入學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國際學生),提出推遲到春季入學或GAP(間隔)一年的建議。
出乎意料的是,問了一圈身邊的留學生朋友,糾結的很多,但愿意選擇間隔年的寥寥,更有的直言“絕不gap”。
"大家都被強行按下暫停鍵也就算了,自己再選擇停下來,那不是擺明要脫隊了?"
暫時撇開疫情這個大背景,單單“脫隊”這個認知,就讓外灘君覺得:間隔年這個“舶來品”,似乎還是沒有在國內(nèi)土壤中扎好根。
事實上,間隔年作為一個特殊的成長年份,往往比一個普通學年來得更有挑戰(zhàn),也因而能促進更內(nèi)在的改變與成長—— 現(xiàn)在主動停下來,是為了以后更順利地行進。
眼看身邊不少家庭開始糾結孩子要不要gap,外灘君覺得是時候來一波科普了。
認認真真搜尋了一輪國內(nèi)外觀點、資源,又跟一些親身經(jīng)歷了Gap Year的中國學生朋友們聊了聊:為什么選擇gap?gap后收獲了什么?以及,當你決定gap,需要做好哪些準備?外灘君特此整理成文,供大家參考。
間隔年究竟要做些什么?“達成一個學業(yè)外的目標”
2016年秋天,前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的女兒 Malia Obama在入學哈佛之前,決定先體驗間隔年。
這一年里,Malia參加了一個南美的間隔年項目,探討環(huán)境保護和社會改革等話題的同時,也提高了下自己的西班牙語技能;還在著名的溫斯坦影業(yè)(The Weinstein Company)營銷部實習了一段時間;之后又有一些全家旅行、音樂節(jié)等享受生活的行程,充實而精彩地完成了間隔年。
Malia Obama(左二)和家人
當時,這條新聞席卷全球,也讓“間隔年”這個舶來概念,在中國家庭的認知中高光了一次。
間隔年,常見于青少年在中學畢業(yè)之后、升讀高等院校之前,騰出一年的時間以旅行、修讀(非)學術課程、義工服務、假期計劃等實踐方式,來體驗自己感興趣的工作、生活方式。
雖然沒有官方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但從各高校應屆入學生的記錄中,可以大致看出這一選擇的流行程度。
哈佛大學每年大概有80到110名學生選擇延后入學,并在這一年進行自己的間隔計劃。以每屆不到2000名入學本科生的數(shù)據(jù)來核算,也就是說,每年不到20個本科新生中就有1個會選擇間隔年,比例 相當高。
并且,亦有數(shù)據(jù)表明,在挪威,丹麥和土耳其,有超過50%的學生上大學前要放假一年。
與此同時, 對于間隔年 ,整個西方社會 都持有更積極的態(tài)度。
在 《差距年:延遲入學如何使人們變得更被世界需要》一書中,作者 喬·奧謝(Joe O'Shea,愛爾蘭新聞記者)總結了 各行學者的研究與自身觀察:
在澳大利亞和英國,間隔年學生與正常入學學生的畢業(yè)率基本持平;
而且,間隔年對大學成績有顯著的積極影響(在申請大學分數(shù)比較低的學生中表現(xiàn)尤為明顯)。
為此,哈佛取消了提前入學,并在幾十年間持續(xù)推薦間隔年,還在錄取通知書中直接標示出“推遲入學”的選項。
為了鼓勵更多的學生去體驗間隔年,以“哈普耶”為代表的高校都設立了專門的 “間隔年社團”:
有間隔計劃的新生可以查詢學校對于間隔學生的入學政策,參考教授學者們的觀點,也可以看看往屆學長與學姐間隔年后的經(jīng)驗分享,甚至還能直接尋找項目資源。
普林斯頓大學間隔年頁面
耶魯大學間隔年頁面
另外,還有不少像 (點擊名字進入)、 與 等獨立網(wǎng)站,為那些對間隔年感興趣的青少年提供經(jīng)驗參考和項目資源。
但在國內(nèi),一個想選擇間隔年的孩子可能就沒有這么便捷了。
知乎上有高贊問題“為什么中國大學生很少選擇間隔年(gap year)?”,微博上有熱門話題“應屆生的身份到底有多重要”。
政策上的不支持,家人的不理解,讓中國學生的間隔計劃似乎總是在萌芽階段就被掐斷了。
間隔年后會收獲什么?“平和、目標感強”
為什么要間隔一年?在時間成本和物質(zhì)成本都極高的前提下,間隔年對孩子來說究竟是不是一個高投資回報率的事情?
這對我們更習慣“托底”思維的中國父母來說,是不可避免首要考慮的。
在間隔年已經(jīng)比較普遍的西方國家,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現(xiàn)象證明其益處。
根據(jù)米德爾伯里學院(Middlebury College)前招生主任 羅伯特·克拉格特(Robert Clagett)的研究:
90%以上的學生會在一年內(nèi)重返大學;
并且,這些間隔年學生的績點,通常會比其他學生高出0.1到0.4(滿分為4.0);
這種積極的影響,還會持續(xù)整整四年。
并且,根據(jù)間隔年協(xié)會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 經(jīng)歷了間隔年的學生,在就業(yè)方面也更具優(yōu)勢。
由于有機會將過去12年的學校知識運用在實踐經(jīng)驗中,這些學生往往更了解一份職業(yè)的要求與挑戰(zhàn),豐富的實際經(jīng)驗和跨文化理解也使他們比其他應聘者表現(xiàn)得“更成熟和獨立”。
而聚焦到這些間隔年學生身上,還有更深遠的影響在逐漸顯現(xiàn)。
“間隔年協(xié)會”網(wǎng)站以每年對間隔年學生的調(diào)查報告為基礎,從“事業(yè)、大學、國際參與度和個人”這四個維度給出了 間隔年最廣泛的學生收獲。
間隔年收獲報告
有趣的是,“提高大學閱讀能力”、“提升大學興趣”等學業(yè)相關的選項都排在比較后面,而“不需要在大學里學外語”這種看似更剛需的結果,選擇的學生更是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相反的,幾乎所有的學生都選擇了“發(fā)展個人”、“自我認知”、“變得更熟”這種更內(nèi)在但也更深遠的影響。
除了自我認知的提升和目標感的增強,間隔年對于另一個嚴重的教育問題也有改善:心理健康。
美國高等教育的學術強度巨大,不僅是對身體,更是對心理承受能力的巨大考驗。有數(shù)據(jù)顯示,在美國,只有56%的大學生在六年內(nèi)完成學士學位課程,但在間隔年學生中,這一比例被大大提高。
喬·奧謝寫道, “通過觀察和統(tǒng)計,間隔年被證明可以提高學生堅韌、毅力等品質(zhì),讓學生能夠心態(tài)更穩(wěn)定地完成大學?!?/p>
這與“中國間隔年計劃”發(fā)起人喬新宇看到的結果是一致的。生活在澳洲,又是資深戶外愛好者,喬新宇常能接觸到正在體驗間隔年的中國學生。
說到他們身上最明顯的共同點,喬新宇毫不猶豫地說,“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那些已經(jīng)跟隨世俗標準的孩子可能也會很積極,但經(jīng)過間隔年的孩子身上的那種積極是不一樣的,他們是由內(nèi)而外地相信、平和?!?/p>
深受感動和啟發(fā),喬新宇發(fā)起了中國間隔年公益基金,在過去的幾年中資助了30多位中國大學生完成了他們的間隔年計劃。
由中國間隔年公益基金學生故事匯編而成的《間隔年:給青春一場壯行》
走近一個真正經(jīng)歷了間隔年的學生,我們或許能更具體地看到,這種內(nèi)在改變是怎樣影響其讀書與就業(yè)等外在行為的。
中國間隔年計劃第三期入選者 蔡蕊,正是這樣的例證。
間隔年之前,蔡蕊是江南大學理學院的學生,當時已經(jīng)在公司做專業(yè)相關的實習工作,雖然有一個小小的記者夢,但也和大多數(shù)“所學非所愛”的中國學生一樣,并不確定自己應該死心塌地做專業(yè)要求的事,還是不管不顧追求自己的夢想。
事實上,這幾乎是所有年輕人都存在的困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不知道自己擅長什么。而其中大部分都會帶著這樣的困惑迷茫地走下去,直到那些被壓抑的問題,變成一個普遍的社會現(xiàn)象爆發(fā)出來。
但不同的是,蔡蕊選擇了這個時候“停下來”解決這個困惑:用一年時間去試試看,喜歡做的事情我到底能不能做出點名堂來?
出于自己的興趣,又碰巧結識了一位和傳統(tǒng)印象中很不同的印度女性,蔡蕊想,去印度實地了解女性的生活狀況是一個很不錯的間隔年項目。
于是,在2017年9月到2018年3月間兩次前往印度,蔡蕊走訪了12座城市,歷時105天,收集了66位印度女性,并把其中的21位女性的故事寫成了一本書。
蔡蕊(左一)和她的印度好友斯瓦緹
幾年過去,談及間隔年的最大收獲,這個小姑娘興奮地說,“做喜歡的事,去喜歡的地方,那種熱情會擊退心里的迷茫。”
現(xiàn)在,蔡蕊已經(jīng)進入威斯敏斯特大學進修,為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國際記者做準備了。
在中國的間隔年計劃中,還有去中國最北邊經(jīng)營民宿的 黃晨雪,組織拍攝了中國最后一個使鹿民族,鄂溫克族的文化記錄片,項目結束后也繼續(xù)對人文環(huán)境的探索;
拍攝紀錄片《同一片天空下》的 馬帥帥,徒步走訪中國農(nóng)村學校,希望透過鏡頭呼吁全社會關注中國的鄉(xiāng)村教育現(xiàn)狀,找到真正符合需求的鄉(xiāng)村教育公益模式。
當你決定間隔,需要準備什么?不要盲目“找自己”
與這些間隔過,且收獲巨大的中國學生聊過之后,外灘君發(fā)現(xiàn),他們的間隔年非但沒有“停下來”的閑散感,反而因為事事親歷親為而變得更加忙碌。
規(guī)劃一整年的行程可不輕松,因此,外灘君也特別跟各位間隔年前輩請教了一些關于間隔年在操作層面的實用建議。
1. 這兩類人不適合間隔年
雖然深感間隔年對自己產(chǎn)生了正面而深遠的影響,蔡蕊至今都覺得這是生命中不可多得的美好體驗,但同時,她也非??陀^地說道,間隔年并非適合所有人。
“已經(jīng)有了明確目標的,應該抓緊時間去實現(xiàn)目標;還沒想清楚間隔年要解決什么問題的,也不要盲目開始。”蔡蕊說。
驗證自己的興趣,get一項新技能,或者就是想進入大學前徹底放松一下,但沒有目標就進入間隔年多半會虛度。
2. 計劃盡可能詳盡,爭取廣泛支持
另一個非常打動外灘君的地方,是蔡蕊講到自己在間隔年的準備階段就花了很大的功夫, 將計劃細致明確到每一天,“一來比較清晰,可以及時把控進度;二來我的媽媽看到這么詳細的一份計劃表,會安心一點。”
并且,不只蔡蕊,另外兩位間隔年計劃的入選者 非常強調(diào)“尋找組織”的重要性。
國內(nèi)現(xiàn)成的間隔年資源并不多,大部分是要DIY的,這種情況下,根據(jù)自己的項目領域去尋找相關的社會資源就顯得非常必要,也能在執(zhí)行中獲得更多人的幫助和啟發(fā)。
3. 國外資源非必須
疫情之下,國外的項目資源再精彩,出于安全等現(xiàn)實因素都會被擱置。談到這一困境,幾乎所有的被收集者都向外灘君表示:其實, 很多國內(nèi)優(yōu)質(zhì)資源都被忽視了。
以馬帥帥的經(jīng)驗為例,他想做的原本就是“中國鄉(xiāng)村教育公益模式”的探索,資源、實踐自然都要在國內(nèi)。
而在國內(nèi)開民宿的黃晨雪也說, “間隔年不在于我們走了多遠,打了多少卡,還是要關注自己內(nèi)心的困惑有沒有被解答?!?/p>
外灘君試著去搜尋了一番,除了像 “中國間隔年公益基金”這樣為中國學生提供資金支持的組織,還有 “間隔年計劃”的社區(qū)類平臺,豆瓣 “間隔年”相關小組也散點分布著各式項目資源。
微博:間隔年計劃 | GapYearPlan
國內(nèi)間隔年基本上還處于一種自發(fā)聚集的狀態(tài),但也正如喬新宇介紹的那樣,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尋找資源,爭取幫助,規(guī)劃行程,這些或許正是間隔年中鍛煉人的關鍵要素。
前麻省理工學院(MIT)中國總面試官、兒童成長力培訓專家 蔣佩蓉在 《給孩子一個間隔年》的序言中提到《荒漠甘泉》中的 “休止與音樂”章節(jié):休止處并無音樂,但休止卻可孕育音樂。
這句話正好能概括外灘君跟這些曾經(jīng)“休止”過的孩子們聊過之后的直觀感受:
間隔年,作為一個可選項,本身并無對錯,但那些選擇之后的努力,才讓這個選擇變得彌足珍貴。
本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外灘教育”。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lián)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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