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華東師大課程與教學研究所

“在整個教育當中，特別是在教、學、評當中，越來越多應用人工智能。在這方面，學校是落后于校外培訓機構的，很多校外培訓機構開始有人工智能老師了。”7月9日，上海市教育委員會副主任倪閩景在世界人工智能大會“課堂變革：從技術賦能到系統(tǒng)重塑”分論壇上分享道。在人工智能時代，教育將發(fā)生什么變化？教育行業(yè)應該如何順應這一變化？以下為倪閩景的演講全文。

到底什么叫人工智能？我的理解，用最簡單的話說，能夠替代人工的智能叫人工智能，比如說無人駕駛、無人工廠，今天上午本來這個時候有個會，我來不了，當時就想能不能有人工智能機器人幫我發(fā)表演講，后來一想，會不會將來觀眾也是派人工智能機器人來聽，那就真變成無人會場了。

技術的發(fā)展史就是一個越來越解放人的手腳、大腦的歷史，所以我想今天提出一個觀點——人工智能賦能教育一定要更有人，而不是沒有人，人工智能不是要替代人，而是解放人，讓人去干人應該干的活。我認為人工智能不僅僅是技術，更是這個時代的標志，這個時代信息更加豐富，知識更加豐富，機會也是更加豐富。

一

在這樣背景下，已經看到了學校越來越多地利用人工智能到教育管理，甚至生活中。閔行區(qū)的一個學校，午飯用機器人手臂分菜。前一段時間，我還到一個學校吃人工智能炒的菜，吃了糖醋排骨，非常好吃。我也看到越來越多的學校開設人工智能相關課程，比如編程課程 、機器人課程等等。特別是今年高考，最熱門專業(yè)前三名全部和人工智能有關：第一名人工智能，第二名大數(shù)據(jù)，第三名機器人。可以看出人工智能實際上已經得到大量孩子們的認同，成為未來的追求。

在整個教育當中，特別是在教、學、評當中，越來越多應用人工智能。在這方面，學校是落后于校外培訓機構的，很多校外培訓機構開始有人工智能老師了，因為我分管培訓市場這一塊，教育部要求文化學科類培訓老師必須有教師資格證，培訓機構說：“我這個是AI老師，咋辦呢？”我玩笑地說：“讓AI老師去考教師資格證吧”。這幾年高考機器人考分逐年提高，預測今年可以達到考上北大、清華的水平了。

深入來看，在教和學方面，通過人工智能與腦科學，將來會揭示學習本質，我認為這一天肯定會來到的。實際上每人每天都在學習，但是究竟學習是怎么發(fā)生的還不是特別清楚。好比古代人就知道蘋果會從樹上掉下來，但是一旦牛頓發(fā)現(xiàn)萬有引力定律，那就大大改變了世界，我們因此可以飛出地球；如果人工智能和腦科學能揭示學習的秘密，對教和學將會產生根本性的顛覆?！笆奈濉币?guī)劃當中提出人工智能在教和學當中十個應用場景，大家有興趣可以看一下數(shù)字化方面“十四五”規(guī)劃，這里就不展開了。

二

人工智能教育要有人，首先要來看一下我們人工智能時代孩子們的情況。問向實驗室對上海高中學生做了一個調查，當代高中學生最想從事的職業(yè)，沒有教師，沒有公務員，特別是公務員，按照英國一家機構的排名，公務員在最容易被淘汰行業(yè)里面排名第三，因為公務員依法行政，相應的一些法律、法規(guī)了解清楚以后，很多崗位完全可以讓機器人來敲章審核了。

我們來看一下現(xiàn)在高中生要做什么，比如說VR電競職業(yè)選手，就是又可以玩游戲又可以賺錢；還看到職業(yè)陪聊師，跟你聊天賺錢；虛擬IDOL設計師，就是像微信頭像這樣的圖標，有的人就是花錢設計的；還有數(shù)字化裁縫，比如為王者榮耀設計斗篷，盡管沒有真的生產出來，在虛擬世界里賣得還很貴；還有夢境打造師、宇宙外交官、記憶儲存管理員，這個骨灰鉆石技術師，可以說人去世后，把骨灰打造成鉆石戴在手上，這個鉆石可以一直流傳下去。

圖片來源：華東師大課程與教學研究所

Z世代的孩子們已經完全改變了，這是人工智能時代帶給教育者最重大的挑戰(zhàn)。我們知道馬斯克在美國開了火星人學校，目標是培養(yǎng)下一代在火星上生活的人——人工智能這么一個時代，它為我們打開了全新的空間，我們教育一定要充滿想象力，如果只在意高考、中考，比拼分數(shù)，那就是停留在過去二、三十年前，我覺得這樣的教育是不負責任的。

皮亞杰說：“教育的目標不是去增加知識的數(shù)量，而是為孩子的發(fā)明和發(fā)現(xiàn)創(chuàng)造可能，塑造能做不一樣事情的人”。他講出了教育的核心，現(xiàn)在有考試機器人，實際上也已經有作業(yè)機器人了——猿搜題就是典型的機器人！我們要培養(yǎng)不一樣的人，人工智能給了我們很大的空間。但是非?？杀氖?，大量培訓機構和大多數(shù)學校還是在把孩子往一個模子里趕——只要考分高，就能上北大、清華。

所以，人工智能要有人，我們可以從以下五個方面去推進。

三

第一，順應潮流主動變革，立即行動。

“我消滅你，與你無關”，《三體》里這句十分霸氣的話應該讓教育者警醒。如果現(xiàn)在拼命培養(yǎng)“刷題機器人”，認為學校好就是高考成績好，這樣的孩子是會被淘汰的。

今天來的很多校長，都是非常主動融入變革的校長，校長們一直在探索，但是過去十年、二十年在信息化方面投入大量的經費，像打水漂一樣什么都沒有留下，因此校長們現(xiàn)在非常謹慎了。但是信息化永遠沒有完美的解決方案，我們一方面要珍惜財政經費，另外一方面還是要主動行動。因為數(shù)據(jù)不去收集就不會有。別的學校收集的數(shù)據(jù)，不等于說我們學校就可以拿來用的，因為學校不一樣，孩子不一樣，學校和學校之間的數(shù)據(jù)就是不一樣的，只有自己收集才是自己學校的數(shù)據(jù)。

第二，要對技術充滿敬畏感。

一兩年前杭州有一個學校，采用哈佛大學的技術，給學生在頭上戴一個頭箍，用來訓練孩子注意力，后來叫停了。為什么社會很難接受這樣的形式？當技術真的用到學校里，用在孩子身上，還是有很多不確定的。技術是有兩面性的，在整個技術應用過程當中，人們看到了有很多惡的東西，比如說打車公司、訂房訂票公司就存在殺熟的情況。如果對技術沒有敬畏感的話，在教育領域出現(xiàn)的結果將不堪設想。

第三，人工智能是科學，但更是一門藝術。

教育太復雜了，教育復雜不是來源于技術復雜，而是來源于人的復雜。教育的藝術性不在于讓孩子學的更快、更多，而是要學少、學慢、學難，甚至有的時候會求拙，讓孩子們靈魂跟上。

昨天我在一個學校聽到一個例子，有一個學生初三整整一年只寫了六、七篇作文，但是老師的批語比孩子文章寫的字還要多，結果今年中考142分。

我還想講一個小故事，孔夫子跟師襄子學琴的時候，練了一段時間，師襄子勸孔子說你要不換個新的學學，孔夫子說不行，我還沒有掌握好節(jié)奏；彈十幾天，老師說非常好了，你可以彈新的了，孔子說不行，盡管掌握了節(jié)奏，但是沒有體現(xiàn)音樂的志趣；又過幾天，老師說你已經很好把握音樂的志趣了，但是孔子說還不知道寫這個曲子的是誰，又過一段時間，孔子坐那不彈了，說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這個人黑黑長長的，目光慈祥，是個王者 。師襄子大吃一驚，說這個曲子就是周文王的，名字就叫《文王操》。

少就是多，這就是教育的藝術性。技術不是讓孩子做更多的題，而是讓孩子成為不一樣的人，對社會有更深的理解，對生活有更深的理解。

第四，人工智能在教育當中的的應用，主要不是技術問題，而是教育理念和組織變革的問題。

為什么數(shù)據(jù)聚不起來，教育應用不起來？想起2012年我跟陳玉琨教授有過一次關于人工智能的對話，到現(xiàn)在已經九年了，你說我們學校里面有什么實質性的應用？核心原因是我們組織觀念和教育觀念沒有改變，我們如果把整個人工智能都往考試方面走是沒有出路的。

第五，人工智能賦能教育核心是教育內容的變革。

人工智能賦能教育核心是教育內容的變革，不是教和學方式的變革。今年大學畢業(yè)生909萬，大學生不是人才嗎？為什么大學生就業(yè)成了一個問題？其問題就是我們的專業(yè)太陳舊，沒有跟上時代的變化。我們所有專業(yè)都應該按照人工智能方式去變革，藝術專業(yè)不要人工智能嗎？沒有人工智能你的藝術往哪里走，新聞專業(yè)不要人工智能嗎？現(xiàn)在都已經完全融媒體了，每個人都是需要去拍攝制作發(fā)布，你還是只會用筆寫文章，媒體敢要嗎？新專業(yè)要設置，老專業(yè)要改造，內容是教育的一個核心問題。

人工智能時代特點在于，不再是物質匱乏，而是時間匱乏；重要的不再是物質制造，而是精神制造。人工智能時代最需要的是讓孩子從死記硬背的灌輸式教育當中走出來，孩子們最需要的是基于人工智能去提高責任感、思辨能力、實踐能力、合作交流能力。

就像前面哈佛教授講的，未來社會高概率不會是一個鶯歌燕舞的社會，可能會非常嚴酷。去年OECD組織發(fā)布了《2030學習指南》，指出要讓學生在陌生環(huán)境中自定航向，形成強大適應能力和變革能力，聚焦創(chuàng)造新價值、協(xié)調矛盾困境、承擔責任三項能力，是現(xiàn)在教育必須要接受的挑戰(zhàn)，這也是人工智能賦能教育最需要考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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