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賦漁

說到中國神話故事，大家腦海里都能蹦出零星的片段。但是把這些神話故事都串聯(lián)起來讀，會是什么樣的圖景？旅居巴黎的作家申賦漁就寫了一本這樣的書——《中國人的歷史：諸神的蹤跡》。在新書發(fā)布會時，申賦漁說，現(xiàn)在的孩子愛看神話題材的影視劇，但對原汁原味的神話故事有些冷淡。要想提起孩子的閱讀興趣，還是得破除“碎片化”“語言艱澀”等問題。

近年來，很多神話故事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一群00后的孩子們也成為了追劇“粉絲”。這些故事雖然“好看”，但是改編后的神話故事多少變了味兒。怎樣讓孩子像看電視劇一樣，喜歡上正宗的神話故事？

近日，作家申賦漁帶著他的新書《中國人的歷史：諸神的蹤跡》開始了全國讀者見面會，外灘君也帶著疑問來到了上海發(fā)布會現(xiàn)場，和申賦漁聊了聊他的新書以及創(chuàng)作過程。

申賦漁和他的新書《諸神的蹤跡》

《諸神的蹤跡》是一本用神話來講述上古歷史的書，申賦漁從《山海經(jīng)》《呂氏春秋》《淮南子》等典籍里搜羅了很多大家耳熟能詳?shù)墓适?，比如盤古開天辟地、神農(nóng)嘗百草、大禹治水。另外，他還拾來一些不為人熟知但是對中國人有重大意義的神話故事，例如，伊尹調(diào)五味和傅說筑路。

談到這本書的特色，申賦漁說，“以往我們聽到的神話故事都是瑣碎孤立的，散落在各古籍中或者是今天的熒幕上，所以我就想用現(xiàn)代的白話文按照一條邏輯線把這些神話故事串起來，這樣孩子能看到完整的上古神話圖貌，并且能感受到中國文化的力量”。 

這些神話故事雖然以文字呈現(xiàn)，但電影鏡頭感十足。申賦漁笑著說，這是因為他早年是攝影記者，寫文字時，也會有意無意地加入場景式語言，這樣文字也會有畫面感，讀起來沒有那么枯燥。

事實上，記者生涯對于申賦漁的創(chuàng)作有很重大的意義。由于他早年間深入民間收集，他的作品多關(guān)注歷史、人文、環(huán)保等領(lǐng)域，作品先后獲冰心兒童圖書獎、中國新聞獎等獎項，并且多次入選中國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向全國青少年推薦優(yōu)秀圖書”。

這次，他專門為青少年寫了一本神話書。這和他在法國的生活密切相關(guān)。2012年，申賦漁被《南京日報》派駐法國巴黎。在旅居巴黎期間，他接觸了一群在巴黎生活的華人，他發(fā)現(xiàn)這些華人的身上散發(fā)著一種精神失落感，并且得知他們的后代已經(jīng)與中國文化產(chǎn)生了重大隔閡。這就觸發(fā)了申賦漁開始寫中國歷史。他希望這群在他國生活的華人能夠找到一條“回家的捷徑”。 

申賦漁計劃寫十本“中國人的歷史”系列書，《諸神的蹤跡》是該系列的開篇之作。在他看來，“神話是歷史的童話，神話是對早期的歷史天真浪漫的故事的講述”。

書的封面設(shè)計也包含著這樣的想法。申賦漁說，這本書的封面由他的老搭檔朱贏椿擔(dān)綱設(shè)計，他設(shè)計的書曾多次獲得“世界最美的書”稱號。從申賦漁那兒聽完這本書的概述后，朱贏椿首先設(shè)計了上面這兩扇古老的門。把門推開后，“中國人的歷史”就展現(xiàn)出來了。

書的封面是中國紅，它代表一種精神和力量。接著，朱贏椿在封面上點綴了象征諸神的漫天繁星。封面中間仿佛圖騰的圖案是“陸吾獸”，它曾被記載在《山海經(jīng)》里。此獸是守護(hù)昆侖山的神獸，擁有人的臉、老虎的身子、九條尾巴，“這樣的神獸是中國神話和歷史的象征”。

翻開書，“我們?nèi)ふ抑T神留下的種種印記，它既是史書里面實實在在記載的生活軌跡，也是中國精神文化的印跡。”申賦漁告訴外灘君，這就是書名“諸神的蹤跡”的來源。

《諸神的蹤跡》內(nèi)頁

B=外灘教育 S=申賦漁

B：為什么這本中國神話故事書的創(chuàng)作是從法國巴黎開始？

S：我來到巴黎后，和很多華人打交道，他們邀請我去做講座。他們告訴我，自己實在是太苦惱了，他們的孩子對中國文化不理解或者是了解不多。聽了我的講座以后，他們就說原來中國文化可以這么講，簡單易懂也很有趣；但是讓他們再給孩子復(fù)述，他們也不見得會說好。所以他們就說，能否讓我寫成一本書，讓他們可以看。 

另外，我去法國有一個很大的任務(wù)就是研究19世紀(jì)的法國文學(xué)。所以我在法國寫這本書的立足點就是在國際視野上，不僅有中國人看，外國人、外國華人和他們的孩子都能看。我們能看懂希臘神話，為什么他們看不懂中國神話呢？當(dāng)然，這就涉及到寫作技巧、視角和方法的問題。

在第一章里，我寫到哈勃把望遠(yuǎn)鏡遞給愛因斯坦。愛因斯坦看完對他說，“星辰正在離我們遠(yuǎn)去”。有一天，這句話突然就從我的腦子里冒出來。這本書里的意向都是星星，他們都在離我們遠(yuǎn)去，不是他們在遠(yuǎn)離我們，而是我們在拋棄他們。這是文化上的隱喻。

另外，從宇宙大爆炸來說，我首先從科學(xué)出發(fā)告訴孩子天地如何誕生，讓孩子不要誤解；然后再告訴孩子們《圣經(jīng)》如何認(rèn)為；接著就是中國如何理解世界的誕生。這樣順延下來，中西方的孩子都能接受和理解。

B：這本神話書和我們以往聽到的神話故事有什么區(qū)別？

S：這本書是根據(jù)經(jīng)典古籍的記載，把一些碎片拼湊成脈絡(luò)清晰的板塊。按照時間順序，我把每一個神話放在時代背景和坐標(biāo)中去，并且有邏輯地把故事串起來。這樣孩子就會知道精衛(wèi)填海中精衛(wèi)是誰？父親是誰？夸父是怎樣的巨人族？在什么時候消失的？這樣他們就能明白前因后果。

另外，這本書對于“神”的選擇也有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我選擇了對人類的心靈史和精神史、民族性格的成長史有重大文化意義的這些人。中國的神是活生生的人，因為做了大師，才成為中國幾千年來，大家一直推崇和信仰的神。比如，神農(nóng)嘗百草、伏羲造了八卦。

這些人一定要有文化意義，但不是政治意義。比如書中寫了伊尹這個人，他是商湯亡國時期的人，是現(xiàn)代廚師的祖師爺。后來寫了傅說，他是筑墻的奴隸。選擇他們是因為他們有文化和內(nèi)涵意義在，他體現(xiàn)了中國人某一方面的文化因子。他們這些人對我們今天的人一直是有影響的，是我們擺脫不了的。第二，他們做的事對我們也是有啟發(fā)意義的。

另外這些人生活的時期、做的事是首尾相連的，也就是他們之間有銜接，不是獨立的。因此，這本書里每一章故事之間都有聯(lián)系。

B：現(xiàn)在的小孩子讀神話書會遇到什么困難？

S：根據(jù)我的觀察，現(xiàn)在的孩子讀西方的神話更多，這一方面的原因是孩子接觸西方神話的途徑更多了。有關(guān)西方神話的書和電影基本對中國全覆蓋。古希臘神話有各種各樣的版本，有插畫版、兒童版和繪本、電影電視也很多。關(guān)于中國神話的書到底有多少呢？小時候，你無非讀了上下五千年。我們中國神話除了哪吒鬧海，其他更多的神話故事，我們就可能不太了解了。

另外，孩子對讀神話書沒有興趣。因為他們看到的神話故事都太短了，還沒開始講就沒有了。

這種片段式和碎片式的神話教育在孩子心中無法留下完整的體系和印象，零零碎碎，孩子覺得中國神話也沒什么。但是如果我們把這些零散的神話拼在一起，他就會覺得，哎呀，中國神話竟然前后相連，不斷發(fā)生高潮，波瀾壯闊，這樣就很有意思。

還有，碎片化的神話也無法讓孩子形成完整的文化的力量。如果把這些碎片通過某種方法和邏輯串在一起，這個就能成為完整的文化產(chǎn)品。孩子讀了以后，就會擁有想象力和自信心，他們對外界文化的理解可以往前更深一步，形成體系，他對文化的理解就會更加深入。從而構(gòu)成他了解文化的驅(qū)動力。

比如，小孩子都要問：人類從哪里來？盤古開天辟地。然后呢？女媧造人。孩子總會問然后呢。然后接下來就是我在書里寫的那些人物。這樣孩子通過一本書就可以把上古史看完。

還有一點，中國神話對于孩子的吸引力不夠還在于表達(dá)上有問題。很多小孩子對哪吒鬧海這樣的故事很有親近感，但是中國神話里還有一些成人的故事，比如大禹治水、夸父逐日等，在寫這些故事時，不能生硬讓人有距離，而是應(yīng)該寫得溫暖美好，甚至還能激發(fā)孩子的想象力。

B：如何激發(fā)孩子閱讀神話的興趣？

S：父母要陪著孩子一起讀。家長首先帶著孩子去讀，給孩子一個引導(dǎo)；然后和孩子做交流，比如問問孩子：你覺得夸父逐日的意義在哪里？精衛(wèi)長什么樣子？父母和孩子在閱讀過程中，想法要交流碰撞。

另外，神話書和歷史書有一個特點就是譜系復(fù)雜，比如神與神的關(guān)系、昆侖山的位置和地形圖，所以父母可以和孩子一起來畫思維導(dǎo)圖或者做拼圖游戲，這樣孩子既能在游戲中享受閱讀又能吸收知識。

本文轉(zhuǎn)自微信公眾號“外灘教育”，作者張瑤、編輯李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