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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回顧：在其外與在其中（上） ——中國內(nèi)地語文教學圖景之閱讀教學

一位立志要在語文教學領域?qū)嵺`創(chuàng)新的內(nèi)地同行，一定讓我給他點建議。我從識字教學的字源學習，閱讀教學的繪本閱讀、群文互文閱讀、專題研習，一路說到寫作教學，最后發(fā)表了幾句感慨。

從需求的角度考慮，寫作教學前景最為廣闊。寫作教學比閱讀教學的產(chǎn)出更難以預期和把握，而不確定性越大結果越不可期越難控制，教師和家長的焦慮必然越多，越希望獲得幫助。

從數(shù)量上來說，閱讀教學做得好的教師比寫作教學做得好的教師多得多，看看每年的公開課課型，識字教學、寫字教學（含書法教學）、寫作教學、說話課等等這些加起來都遠遠趕不上閱讀教學的開課數(shù)量。剛性需求加上競爭不激烈，從近年寫作教學研究和實踐發(fā)展的迅猛，大致可以預計寫作教學成為當下和未來熱點的趨勢。

從質(zhì)量上來說，圍繞應試的寫作教學，在校外培訓機構的參與下，容易變成數(shù)字數(shù)，套路化的“表情+動作+對話+心理活動”，浮華的文字掩飾下思維和情感地虛偽孱弱，與真正意義上的寫作相去甚遠。對比閱讀教學的異彩紛呈，寫作教學還應有更為精細豐富的探索實踐。

給中國內(nèi)地寫作教學描個全景圖：

命題寫作

仍然是從大家最熟悉的說起。寫作從教學到評估，小學階段主要還是命題和半命題作文。命題和半命題，都是對寫作內(nèi)容做一個限定，都是命題。語文課程標準明確指出，小學階段以記敘文為主，所以實踐中總不過是寫物、寫景、寫人、記事。

寫物、寫景大多集中在起步階段，抓住特點、按照一定的順序觀察和描寫事物和景物。高年級再進一步，托物言志、借景抒情，只要情感態(tài)度符合主流價值觀，物和景的特點與由此引發(fā)的思考和情感關聯(lián)緊密即可。寫物、寫景這類屬于并不難寫，但是很難出彩的類型，堆砌好詞好句，一通比喻、擬人、排比出一般意義的“好”，多寫幾次容易發(fā)膩。

寫人和記事關系比較緊密，寫人一般都要通過二三事表現(xiàn)人物特點，記事過程中主人公的特點隨著事情發(fā)展而得以呈現(xiàn)。腦子空空不知道寫什么，事情經(jīng)過自己心里清楚卻寫不清楚。不知道“寫什么”和不知道“怎么寫”，這兩個問題是最大的難題。幫相學生積累素材，指導怎樣把一件事情的經(jīng)過寫清楚讓人明白，是教學的兩個要點。

教師的困惑在于，我指導得細致點，一段段講，寫出的作文千篇一律，我若放手讓學生們寫，能力強的學生還是各種好，能力弱的學生完全動不了筆，我究竟應該顧著哪一邊？我身邊主張放手的有之，主張精心指導的有之，不論教師向左還是向右，家長都有質(zhì)疑：

“老師只管布置，可我們家孩子不會寫啊，基本都是我們說一句孩子寫一句，甚至我寫他抄，知道這樣教對不對行不行，反正折騰得一家子都累死?！?/p>

“老師規(guī)定了寫幾段，每段寫什么，寫多少字，這樣太機械了，限制了孩子的思維和表達?！?/p>

這個問題，等全景圖畫完，一并回復。

拓展寫作和話題寫作

先說拓展寫作。如果將閱讀的文本作為范例或者材料，我們模仿其寫作手法叫仿寫，這是寫作教學的一種方式。常用的還有閱讀文本之后續(xù)寫故事和改寫故事，如果學生能夠完成，說明學生能夠閱讀理解文本，已經(jīng)掌握一些表達方式、寫作技巧。這類寫作任務，通常在語文教材課文之后的練習里出現(xiàn)。

再說話題寫作。它只在語文教科書的單元習作里偶爾出現(xiàn)，因為材料（故事）可以多元解讀，對同一材料，學生可以有不同角度的理解，算是對寫作內(nèi)容只作一個大概的要求，有時還允許學生自由命題。中考和高考的供料作文，也叫材料作文就是這一類型。將閱讀的文本作為一個話題，在閱讀教學之后，談感受、說理解，就是話題寫作。

我想將拓展寫作和話題寫作放到一起，從“讀寫結合”的角度來說。閱讀教學中，必然涉及理解文章內(nèi)容，學習文章的表達方式、寫作手法，著眼于認知和理解的閱讀，與需要輸出自己認知和理解的寫作結合，是再自然合適不過的事。寫作還可以看作運用，用來評估閱讀教學的效能，同時學生的作品又可以用來評估寫作教學的效能。

拓展寫作和話題寫作，上篇里說到過，看起來并不是什么創(chuàng)舉，但“讀寫結合”在日常的教學實踐中我們做得并不多，教師的理由多數(shù)是“我們沒有時間”。其實，正是因為時間有限，“讀寫結合”能夠同時提高閱讀教學和寫作教學的效能，同時評估閱讀教學和寫作教學的效能，我們才要更多的去做。

教師常常擔心學生寫不具體，所以總是在文章的篇幅也就是字數(shù)上作出硬性規(guī)定，事實上很多學生并不清楚教師的意圖，倒是養(yǎng)成了為了湊數(shù)沒話找話、故意啰嗦的毛病。拓展寫作和話題寫作，最初完全可以不作篇幅上的考慮，小練筆的標準是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我有意見要發(fā)表”、“我手寫我心”。因為小，可以當堂完成，因為小，可以增加次數(shù)，將閱讀教學中通過教師講解幫助學生理解，轉(zhuǎn)變?yōu)閯?chuàng)造機會讓學生運用幫助學生理解，通過“讀寫結合”將教學的重心從重閱讀輕寫作，挪到讀寫并重相處促進上來。

學科融合中的任務相關寫作和自由自主寫作

寫作的重要性，應放在所有學習領域里去考量，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連在語文學科教學里所占的比重都不確定，實踐中老師們都或多或少的放任自流。

有人整理了一下學校所有學習領域的各種學習活動（如下圖），學生在這些活動中的經(jīng)驗感受都是寫作的素材，問題是是否被有意識開發(fā)并積累下來。更重要的是，很多學科的學習過程中都有寫作活動，如論文、研究報告、收集提綱和收集后整理的報道、劇本、影視腳本、活動方案、觀察日記、實驗日志、學習記錄、自我評估……“寫什么”和“怎么寫”這兩個難題，在學科融合的視野中，將一并得到新的解決路徑，問題是，老師你意識到了嗎？

比如與科學融合的自然筆記，語文老師和科學老師各自為政。我分別看過科學老師指導的版本和語文老師指導的版本?？茖W老師指導版臟亂和潦草，學生大多態(tài)度敷衍，但能抓住關鍵特征。語文老師指導版比較文藝，學生圖文明顯要精致許多，但是大量的文字、過度的修辭，模糊或喪失了觀察活動的科學性。如果兩科教師合作進行觀察和寫作指導，而不是各自為政各自教學，首先能節(jié)省重復指導的時間，其次，大家相互學習，會在科學性和文學性上取得必要的平衡，提高寫作的品質(zhì)。

我認為，任務相關寫作也可以叫“做中寫”，任務驅(qū)動下的學生對于得到寫作指導的需求真實強烈，是值得開墾和探索的領域。

我在中國內(nèi)地服務的學校有一項特別好的做法，每天拿出20分鐘時間給學生自由自主寫作，我稱之為“像作家一樣寫作”。教師不干預學生的選題、寫作內(nèi)容和進度，但是會支持學生圍繞某個主題開展長期持續(xù)的自由寫作，并通過展示分享來鼓舞他們。這是真正的寫作，學生因為喜歡而寫，因為有話要說而寫，它持續(xù)，有足夠的容量，因此豐富和復雜，充滿活力和創(chuàng)造力。

其實，到了五六年級，學生們中間就會出現(xiàn)秘密寫作，他們創(chuàng)作小說、詩歌，私下流傳分享，與其讓那個世界平行與我們，不如珍惜孩子們表達的意愿，珍惜難得的寫作練習契機，與之共創(chuàng)美好。20分鐘的自由自主堅持下來，教師的鼓勵贊賞堅持下來，學生的寫作會令人驚喜的改變。

整體規(guī)劃，平衡取向

回到前面擱置的問題，教師的寫作指導究竟是宜放手還是宜精細？如果教師以為寫作教學只是教科書上每個單元的習作，那么這個問題沒辦法回答，因為學生確實不會，需要幫助指導，但教師的幫助確實也是對學生的一種限制。怎么教效果都不好。

但是，如果教師通過"讀寫結合"實踐拓展寫作和話題寫作，增加小練筆的機會；通過多學科融合“做中寫”，提高寫作指導的實效；給學生機會，讓學生“像作家一樣寫作”，整體的規(guī)劃和設計我們的寫作教學。

那么，我們完全可以把精細指導安心放在命題寫作和任務驅(qū)動的“做中寫”指導里，把自由表達、創(chuàng)意表達放在小練筆、自由自主寫作里，依據(jù)學生的需要和興趣整體的規(guī)劃設計，不斷優(yōu)化調(diào)整。所謂平衡取向，就是努力實現(xiàn)多維度的目標，讓學生在知識技能、過程方法和情感態(tài)度價值觀方面，都獲得更好的發(fā)展。

而寫作教學實踐越豐富多樣，越能為與之一體兩面的多元評估創(chuàng)造契機，越能令學生在寫作能力、寫作興趣、社會性發(fā)展、自我調(diào)控等多方面獲得更為均衡的全面發(fā)展。

本文轉(zhuǎn)自微信公眾號“21世紀教育研究院”，作者徐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