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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的文科碩士有什么用

作者:夢迪的腳印 發(fā)布時間:

我讀的文科碩士有什么用

作者:夢迪的腳印 發(fā)布時間:

摘要:能不能形成溝通,是我碩士生涯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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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圖蟲創(chuàng)意

十年前的今天,我辭去在北京舒適的工作,決定去歐洲讀碩士。

因為不想繼續(xù)德語語言的學習,我申請了一個歐盟的項目“全球化研究”。這個項目涉及全球歷史以及政治經(jīng)濟學,范圍宏大而寬廣,于是,整個學習階段我都不得不向好心人解釋,我是學什么的?我學的東西有什么用?

一直到現(xiàn)在,當我向別人解釋自己所學的東西有什么用的時候,我還是依舊很難說清。

它并沒有為我賺到第一桶金;也沒有讓我成為什么央視時政評論員或者特約撰稿人,我目前的工作也還是吃德語這碗飯;甚至當我學完回國的時候,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北京出租車司機聊起時政能甩我好幾條街。

直到最近我看完了項飚與吳琦的談話錄《把自己作為方法》后,才又提起筆,想再次探究一下那幾年的碩士生涯到底有什么用。

項老師出生于溫州,本科在北大學習社會學,后獲得牛津大學人類學博士學位。這本三百頁的小書,記錄了項老師與《南方人物周刊》的記者吳琦進行的數(shù)次訪談。談論從北京到牛津再到溫州,以對話的方式,呈現(xiàn)了一位人類學者各個階段的思想狀態(tài);對社會問題的反思;以及在全球化背景下如何解釋自己、解釋中國。

由于家庭出身環(huán)境的原因,項老師并不是一位掉書袋的學者。他早期的調(diào)研都是在溫州群眾中完成的,觀察他們、了解他們,與他們同吃同住。這讓他在剛進入牛津象牙塔的時候,頗為不適。他形容道,“陰云低垂,這是那一年牛津留給我的所有記憶。”

同項老師一樣,我剛到德國那一年,也十分“陰云低垂”。語言不流暢,上課似懂非懂,外國同學無法交心,每周唯一的盼頭就是去亞洲超市買菜買零食。留學生開跑車,那是我工作后在加拿大才親眼看到的事。留學德國的大多都是理工科男生,生活樸素到有些窘迫,經(jīng)??吹剿麄兿抡n后從廉價超市抗著幾塊錢一大袋的土豆回學生宿舍。要知道,一年前我可是下班后坐在三里屯的咖啡廳看俊男靚女、車水馬龍的啊。

更加“陰云低垂”的,是思想上的困惑。長達將近一年的時間,我都在漫無邊際的理論中掙扎——什么是”邊界“?什么是”國家“?什么叫”全球化的方法論“?什么又是”全球史的理論研究“?!

德國大學的圖書館有著幾百年的歷史,古堡一般的建筑有著沉重結實的大門,要費上一些力氣才能推開。每一次我都覺得自己推開的不是知識的殿堂,而是一口深井、一道幽巷、一個悲哀的深淵。

我看不到這些理論有什么用;它們到底能不能夠幫我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它們千萬次地掠過我的雙眼,卻永遠進不到我的心里去。

像所有應試環(huán)境出來的學生一樣,我沒有對什么事情有著瘋狂的熱愛,有著非做不可的執(zhí)念。我對國際政治經(jīng)濟只有一些些喜愛,而這一些些喜愛在枯燥的理論訓練面前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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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拍攝的維也納大學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個冬日的下午,我再一次抱著我的保溫杯推開了“深淵的大門”。當時我需要完成一篇關于馬爾維納斯群島戰(zhàn)爭(馬島戰(zhàn)爭)的小論文——那是英國和阿根廷爭奪馬島主權爆發(fā)的一場戰(zhàn)爭。

沒錯,那個破島我從來沒聽過,我的生活和興趣與英國和阿根廷也沒什么關系。我只是照例把所有沾著這幾個字的書全都搬到我的桌子上摞起來。

我開始看,像機器掃描一樣掃過一行又一行。后來不知道怎得,我覺得我好像漸漸開始理解了一部分句子,一小個段落。我依照自己理解的意思,繼續(xù)大膽讀下去,就這樣一個下午,我基本上可以理出來一個大致的框架,一個有模有樣的形態(tài)。

上碩士以來頭一遭,這些課題終于和我產(chǎn)生了真正的聯(lián)系。它們因為加入了我自己的理解,變得可愛而生動;那些文字如涓涓細流一般注入我的身體和頭腦;它們猶如珍珠,而我可以靈巧地把它們串起來,讓它們前呼后應;我也可以把它們隨意搭配,讓它們相得益彰。

我急迫地要把它們呈現(xiàn)出來,我也不在乎這樣理解是不是淺薄,老師那關能否能過(最后老師為這篇文章打了最高等級的分數(shù))。我興奮得想在圖書館里歡呼,僅有的一點理智還是讓我控制住了自己。

圖書館里陰森寂靜,夕陽透過昏暗的玻璃投射下一團模糊的光,我不動聲色地激動著,我相信我看到了上帝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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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同學們畢業(yè)后還有一些繼續(xù)讀博了,可見是真的愛

這也是為什么我看到項老師的這段文字后,可以聯(lián)想到自己當時的感觸——“理論不在于新不新,深不深,更不在于正確不正確,而是能不能形成溝通性。溝通性非常重要,哪怕是一個淺顯的理論。但它一下子調(diào)動起對方的思想,把對方轉變成一個新的主體,那這個理論就是革命性的?!?/strong>

——能不能形成溝通,是我碩士生涯的里程碑。

前碩士時代,是沒有”我“這個主體參與的;所以才會在知識的海洋里被淹沒。后碩士時代,即使信息再枯燥,知識再沒有用,我都可以抱著交個朋友的態(tài)度,嘗試著去溝通,找出我們的共同點,哪怕只有一點點。

在以后無數(shù)個挑燈夜戰(zhàn)寫論文的日子里,我逐漸學會了從雜亂無章的信息中編織出一個有邏輯的故事;從看似枯燥無用的冷知識中夾入自己的經(jīng)歷;從一團無意義中創(chuàng)造一個意義。

也是帶著這么一個信念,在再往后的歲月中,我更看重自己頭腦中的思想多過于別人口口相傳的東西;更看中自己腳踏實地走出的道路而不是去獲得某一個體系的認可;更信任自己的判斷而不是去迎合他人。

這恐怕就是這個文科碩士所帶來的意義,也是世上所有沒有明確目的的事務的意義:它是一團混沌,一片虛無;它同時也是劈開混沌的斧子,刺破虛無的劍;它把方向盤交回到我們自己手里,從此以后,我們探索自己的方向,突破自己的能力,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出了自己的道路,也不再羨慕除此之外的任何康莊大道。

本文轉自微信公眾號“夢迪的腳印”(ID:mengdidejiaoyin),作者夢迪的腳印。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芥末堆立場,轉載請聯(lián)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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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夢迪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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